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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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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7 章

“唔……”

方君宜被新換的藥方苦得睜不開眼,擱下藥碗之後猛灌了好幾杯茶水方才緩了過來。

楚微清坐在一邊看得心疼,到桌邊給他揀了糖糕壓壓嘴裏的苦味。

原本方世瑯他們說什麽都不願意這麽早換藥的,奈何這人鼻子靈,早早就聞出來藥裏加了什麽,死活不願意繼續喝。他們兩也是實在說不過他,就只能是隨他去了。

方君宜叼著糖糕,靠在了楚微清的懷裏,有些神色懨懨。

一摸額頭,似乎還在燒。

這段時間方君宜一直在睡,偶爾醒一會也是喝藥吃點東西,便又撐不住睡過去。申屠錚說他這就是餘毒未清,不管怎麽樣都得再多養一陣再說。畢竟就他這副病骨,能醒過來都算是祖宗保佑了。

楚微清有些不太放心,要起身去叫人過來給他看一看,才走兩步,又被方君宜攔下來:“別去,你一天到晚走來走去也不嫌累。”

說著,他還打了個哈欠,一副隨時都要睡過去的樣子。

他等了一陣,見楚微清還站在原地,便沒好氣道:“過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心裏有數,你心急也沒有用。”

楚微清見他這般堅持,只好回到床邊,重新將人圈自己的懷裏。

自從上次遇刺之後,他便一直如此,一定要將方君宜抱在自己的懷中才能確定他真的沒事。

“還難受嗎?”他問。

方君宜笑了笑,罵道:“廢話,這五臟六腑跟燒似得,誰能好受?”

所幸他的外傷被處理得很好,倒是免了他許多痛苦。不然這日日昏沈還得顧忌著自己的傷口,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楚微清的手避開了他身上的傷,牢牢將人固定在自己的懷中。他拿起了旁邊的宮扇替方君宜扇風:“那本來應該是我受的,再怎麽說我身子骨也比你結實,能少遭許多罪。”

方君宜本就還在發熱,被他這麽抱著有些不太舒服,但一想這人被自己嚇狠了,不然這不會是這麽個德行,所以想了想還是沒有去掙開他的懷抱。

他精神不比往日,竟是連脾氣都懶得發,直接道:“想興師問罪就直接問,再不說我可又睡去了。”

“那你睡去吧,申屠兄說你還得多休息。”

楚微清語氣平靜,看上似乎一點也不在乎方君宜願不願意跟自己說實話。

見他這副模樣,方君宜只是趴在他的胸口聽了一會,除了如雷震一般的心跳聲,他什麽也沒有聽見。

還不等楚微清問他在做什麽,他便故作感嘆道:“可惜我沒有那讀心術,不然高低得聽聽我們英明神武的陛下到底在鬧些什麽小脾氣。”

讀心術。

楚微清心思回轉,想起了從前的一些怪狀。有時候他並未說出口的事情,方君宜都能猜出一二,但如果,他真的有讀心術呢?這才是無論什麽小心思在他面前都藏不住的原因嗎?

這個念頭太過荒唐,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但事實證明,方君宜就算是沒有那惱人的讀心術,依舊是可以看透別人的心思。

就像此刻,他只消一眼,便已經看穿了楚微清的想法。

“行了行了,沒那玩意我也能知道你在怪我自作主張,不知道跟你們商量著來。”他沒好氣道。

楚微清心中微微吃驚,他確實是將自己的心思猜了個一清二楚。這人就是在氣他這麽大的事居然不知道和自己商量,更氣明明可以利用他的事情卻非要自己做,不知道多心疼心疼自己。

他神色幾次變換,但方君宜還是將能順利地猜出他的心思。

楚微清皺眉:“我竟是不知你有這般能耐?”

方君宜輕哼一聲:“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到底要不要問,不問我可就睡了啊。”

許是現在的狀態放松了許多的緣故,他賴在楚微清的懷中,沒有半分的不自在,甚至還頗有閑心地把玩著楚微清的長發,在自己的手指之間打轉。

楚微清垂眸去看他,其實心中有許多話想問,但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這人能夠醒過來已經是幸運,他哪裏還敢去奢求那麽多的東西。

他想了想,決定順著方君宜的意思,挑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來問:“你當時怎麽知道宇文洪還在皇城附近?”

“很簡單,他和你不對付,這種宮變的戲碼不論是成與不成,他一定會留下來看戲。至於怎猜到他一定會將李群玉救出來,只能說是賭一賭罷了,如果是我跟你不對付,那麽我一定會廢物利用,用這人功敗垂成的恨給你找點麻煩。”

事實證明,他真的很擅長去揣測別人的心思,可以說今日之事,完全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

他眨了眨眼,故作無辜:“既然這事也有我的一筆,自然是要保證陛下的安全呀。”

楚微清沈默,他想起申屠錚對此人的評價,可以算得上是個有仇必報的混世魔王。他既願意大費周章來引宇文洪出手,定然不只是為了找到他藏身的位置。

忽然間,他想起之前的一些瑣事,方君宜從第一次接近李群玉開始便一直是以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出現的。

他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假象,不僅僅是騙過了自己,也騙過了李群玉。

“你從一開始,便在騙他對你出手,對不對?”楚微清問。

方君宜隨意地點點頭,用手指理順了楚微清烏黑發亮的長發,開始編麻花辮:“陛下不妨繼續猜猜看?”

他實在是疲倦又懶得說話,既然楚微清自己能夠猜到,那便由他來猜,若是不對再由自己糾正便是。

“還猜?”

這人真的對自己做了些什麽事,心裏面沒有數嗎?

楚微清忽然拉過他的手,撫摸著他手上因為練刀練出來的繭子,腕上的銅錢因著他的動作叮當作響。不過才過去了小半年,紅繩的顏色鮮艷依舊,只是那繩子先前明明剛剛好的長度,現在卻是寬了一截,像是能夠隨時從腕間滑出來。

當初不過是求個心安才往這人的手上系了這麽條紅繩,現在想想,說不定保佑他平安醒來的功勞,也有這小小的紅繩和銅錢的份。

他沈默著,不想說自己時至今日仍在後怕。

“不猜了?”方君宜由著他抓著自己的手翻來覆去的看,也不知道他能看出什麽花來。

只聽他嘆了口氣,換了一只手替方君宜搖扇子:“哪還用得著猜,現在一回想,你在我旁邊的時候全是破綻,我竟是一點都不曾發現。”

也不對,他其實是發現了,只不過是不相信這個風一吹就能倒的人,居然能夠有這般本事罷了。

早在秋獵他拽著自己避開那支利箭時,他就該察覺這個人不同尋常。

可笑他眼盲心瞎,竟是一直忽略了這件這麽重要的事情,把那當做是運氣好而已。

方君宜原還以為他定然會追究自己隱瞞的事情,沒曾想,不過是一個走神的功夫,這人又自己轉進了牛角尖。他不由的覺得有些好笑:“怎麽了,這不就說明我善於隱忍,必成大事嗎?”

確實是能成大事,畢竟天都快被他捅下來了。

見他沒想到點子上,方君宜趕緊順水推舟,將他的註意點移走:“哎呀,哪有你麽想得這麽嚴重。而且你看啊,你現在也有宇文洪的蹤跡了,這是雙贏啊。”

“雙贏,那你贏在哪?”楚微清見狀,冷不丁問。

方君宜打了個哈欠,隨口道:“當然是捅了那老東西幾刀,終於出了口惡氣啊。”

說完,他忽然覺得似乎哪裏不對,擡頭正好對上楚微清意味深長的眼色,方才反應過來方才說漏嘴了。

他尷尬地笑了笑,瘋狂思索自己應該怎麽將話題引走。

楚微清要是還看不出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那就是該死的蠢了,這個人心中到底對自己先前那一陣垂死的狀況有沒有數?這種要命的毒藥顯然根本就不在他的預料之類的吧?

也不對,這人想得向來比他要深。

若是說他從一直在找借口將李群玉的註意力拉到自己身上,那便合理多了,先前方君宜一直問自己要計劃指揮權的答案也因此明了。

分明是每一步在他方君宜的心中早就有數,還裝什麽不知道,不明白。

一想到這小混球明明是連他的安危都算計在內,卻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會不會陷於險地,楚微清就覺得自己氣得頭疼。

雖是氣得咬牙,但楚微清到底還是不願意責備他半分:“不要再做這種事,你會把我嚇死的。”

方君宜從善如流猛點頭:“不會了不會,從今往後安分守己,再也不幹些什麽出格的事情。”

楚微清一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是沒有往心裏去的。所幸在這之後也沒有什麽能夠讓他冒險的事情,他也不需要再像現在這般提心吊膽。

他不說話,方君宜心中便有些打鼓,不知道他這是又想起了些什麽。

不過他幹的破事不止這一件,幹的也算是光明正大,就算是楚微清真的想跟他計較,恐怕也難。想到這裏,方君宜不由得放下心來。他從楚微清的懷中坐起來,伸手去一旁的被子裏不知道要翻找些什麽東西。

楚微清看他起身還有些不是很願意放手,問:“你要找什麽?”

找什麽?

自然是要找能讓楚微清閉嘴別多想,別再跟他計較的東西。

說話間,方君宜已經摸到了自己隨手擱在了枕邊的錦盒。他重新窩進楚微清的懷中,神秘兮兮地說自己有東西要給他。

楚微清果然被他轉移了註意力,好奇地看著他手上的盒子:“是什麽?”

那只盒子其貌不揚,只面上雕了兩支牡丹,大小也不過是巴掌大一些,實在是難以猜測這裏面放了些什麽。

“是寶貝。”方君宜神神秘秘道,他小心打開木盒,給楚微清展示這裏面的兩只正陽綠的鐲子,“現在歸你啦!”

望著那兩只鐲子,楚微清有些哭笑不得。

他掏出鐲子比劃了一下大小,說:“可惜了,孤這手粗,戴不上這好東西。”

“這有什麽,回頭摔斷了找工匠改一改,比著你的手,改做金鑲玉的款式不就好了。”方君宜卻是很喜歡他的手,修長有力,十分好看,比自己這瘦骨伶仃的好看很多。

心上人難得送東西,他自然是喜歡的,他看了看兩只鐲子,說:“正好有兩只,我明日去叫工匠將它們都改了,回頭你一只我一只,如何?”

方君宜望著他,只是笑:“那可不行,這可是我娘留給兒媳婦的,我要是留了一只,她說不定得覺得是我欺負你。”

楚微清原還想著到底拿去給工匠改成什麽樣的款式,一聽這話趕緊將鐲子收好。好歹是人方家的長輩傳給自家兒媳的,自己就這麽私自拿去改了恐怕是不太妥當。

忽的,他不知怎麽又反應過來:“這,我……給我了?”

他的表情十分有意思,呆滯之中又有幾分狂喜,看得方君宜止不住笑。

見被驚喜“砸懵”的陛下半天回不過神來,他便伸手去扯這人的臉蛋:“怎麽啦,不願意當我的媳婦,還是說,因為不是拜堂的時候送,到底是寒磣了些?”

楚微清艱難回神:“……拜堂嗎?”

方君宜憐愛地摸了摸他的臉,實是太少見他這般生動的表情,不管怎麽樣都覺得很有意思。

但很顯然,他也沒打算放過他:“是呀,這是兒媳婦穿著鳳冠霞帔,跟我拜過天地給父母敬酒的時候,娘親給的見面禮呀。”

一瞬間,楚微清的腦子裏想了很多東西,顯然是想得太過,臉上呆滯的神情還加重了些。方君宜不過是說了幾句,他的思緒已經發散到自己跟這人拜堂成親的時候了。

只是讓他這個皇帝穿鳳冠霞帔還是過了些……

他望著方君宜清澈的眼底,一番掙紮之後,小聲道:“大婚穿這個就算了,私下穿給你看看還是可以的……”

聞言,方君宜也楞了一瞬,而後笑彎了眼睛:“好啊,那就私下穿給我看。”

楚微清沒錯過他那一點意外,自然也明白自己這是會錯意了。但見方君宜這般高興,也沒將這事糊弄過去,反而提到:“要成親嗎?”

“趁我還在這個位置上坐著,還能夠給你最好、最風光的典禮。當然,不是現在,現在你還得好好養身體。”

方君宜和他額頭碰著額頭,好似這般能夠更加心意相通一般:“不執著於答案了?幹脆一步到位,就這麽將我留在身邊?”

楚微清知他想岔了,解釋道:“不是留你,你是自由的。”

“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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